就在这立法典

You can cover your eyes, all you want, it won't help.

—Day.4— 故识

*大概是原皮杰克x海盗巫医/医生原皮

*实际上大部分在扯回忆

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杰医安利企划!太太们都是天使!


那只被光照射到的瞳孔因为这刺激猛然皱缩,恍惚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头蛰伏的恶兽,继而这头恶兽扑上来用利齿挟持住她的喉口,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吞上来,她听不到自己的呼救,背后一下子炸出许多冷汗,一点点渗进衣衫,手电因她的心绪动乱摇晃了一下,光线也不稳动荡起来,再移到那只眼睛时——它却是闭上了,眼睑半隐在碎发后。


她原不该这么失态的。


艾米丽暗笑自己的怯懦,向舱角的人影走去,长皮靴与地板交接摩擦的一瞬间发出沉闷的响。


眼前的男人被细细的麻绳捆绑住,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扭曲着,凌乱的发被汗打湿顺服地伏在额角,即使被绑住也能看到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而有韵律地起伏着,并不是一个死人应有的状态。


舱室有些老旧的扶梯发出被踩踏的吱呀声,艾米丽转过身子去,手电的光转了半圈正好照到来人脸上。


“艾米丽,把这玩意儿移开,”玛尔塔拿手盖住眼睛努力不让光线进入自己的眼中,“我快瞎了。”


玛尔塔脸上的光线随之被撤下。


“没找到别的,底舱就这家伙。”艾米丽将头往男人那边侧了侧,示意玛尔塔看过去,“要跟羔羊们关在一起吗?”


“看看弗雷迪要怎么处理。”


于是那个男人被玛尔塔拎起来——确实是拎,因为身高问题他的四肢拖在舱内的地板上,看起来可笑得很。


艾米丽看着他右手上透出大片黑褐血渍的纱布,开始思考晚上要不要喝一杯刚刚搜刮来的红酒。



“美丽的小姐,您不认为将一位绅士放置在海风中有些不妥吗?”


“您要知道我是一名海盗。”


“即使是这样粗糙的衣着,也无损您的美丽,您犹如生来纯洁的天使,用羽翼装点着我那黑暗又充满困惑的梦境。”


这些花言巧语不能撼动艾米丽的心,她只是看着被捆缚起来的杰克,思索着那些人质们惊恐之际高叫出的信息:


他是个魔鬼,是个杀人犯。


对于他是否杀过人这件事她没有权利去评论些什么,但这艘船上的人们的安全,迫使她要去考虑这一切。


海风卷到她的发丝上,又顺着脸庞的轮廓滑到鼻翼,是海水特有的腥涩气息。


“杰克先生,您有家人吗?”


“嗯……怎么说呢……”杰克有些狼狈地笑了,“原来是有的,现在没了……你该……”


坦白来说,他看起来真不像一个杀人犯,从来都是。


她打断他:“所以,并不会有人来交付赎金来接您回去是吗?”


那一刻艾米丽似乎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了他的灵魂——它突然沸腾起来,她的耳中充斥着它因悲伤而发出的哀鸣,它像某种兽类一样弓起细长的脊背,显出防御的姿态。


“艾米丽,你在做什么?快把他丢进海里。”克利切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自船舱中传出——他今天和弗雷迪一同商讨了赎金事宜,从他紧蹙的眉以及低声的脏话可以判断出他的心情并不愉快。


“您听到了吗?先生,我的同伴并不希望您待在这里。”艾米丽将他推上船头,海风越发狂躁起来,她莹白的手指在缚住男人的绳索上逡巡翻转。


“那可真是可惜,再也不能见到您天使般的容颜了——琼斯小姐。”


艾米丽的手狠狠一颤,咬着牙又将他向前推了几步,海水拍打船身的浪声不断从船下涌上来,衬着这夜宁静又祥和。


杰克笑了,嘴角扬起的弧度轻佻又无所谓:“莉迪亚,其实你和我是一类人。”


“闭上你的烂嘴,”她气得面色通红,却还要保持着沉静来同他交流,“你认错人了。”


如果不是他,她断不会再想起那个噩梦,它是个长着利牙的漩涡,要将靠近的一切人都撕咬得体无完肤才肯罢休。


“既然您这么想念那位琼斯小姐,”艾米丽的面容逐渐趋于平和,怒色亦渐渐散去,“那么就跟她一起去见上帝——”


“见不了上帝的,上帝不会容忍我们这种污秽的存在,试问两条毒蛇又怎么能攀上伊甸园的苹果树呢?”


他仍保持着良好的风度,笑容得体,仿佛他现在的狼狈以及她在雾气中慌乱逃亡的恐惧不过是她闭眼产生的幻觉。


他的身体缓缓后倾。


落水的声音在她耳侧响了很久。



艾米丽做了一个梦。


她在丛林中奔跑,身后是一群狂吠不止的猎狗,它们遵循着追猎的本能,森林间盘旋着它们的叫声。


她并没有偷窃什么,也不是令猎人计算身价的猎物,但那群有着尖利獠牙的生灵仍然在追赶她,仿佛她是什么可耻的小偷。


她的躯体因长时间的奔跑而笨拙起来,动作也逐渐迟缓,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她倒下后这群可怕的恶兽会扑上来将她撕咬成碎片。


她那身为医者的不可言喻的洁癖又开始犯了——想一想它们的牙齿沾上过多少生物的鲜血,有多少病菌粘在它们的皮毛上,她被啃咬尽血肉的骨骼会被多少微生物寄生然后被分解……


艾米丽开始毛骨悚然起来。


她的身体像被拔去细线的木偶一样失去支撑摔落在湿冷的泥土上。


她开始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传达到神经,类似于求助的绝望哀鸣却在她耳中盘旋不止。


艾米丽睁开眼,穿着破旧西装的男人正在她身前用右手上的利刃解剖着那些猎犬,神情端肃而认真。


他的眼睛蒙上一层雾,但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戏谑以及不屑一顾。


他比那些猎犬更可怕。



这次艾米丽醒了,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皮革包裹着的水囊的柔软触感传达至手上,她急急忙忙地打开它然后凑到唇边。


直到冰凉的水化解了喉咙的干涩,她才缓缓喘着气,想起几个小时前刚刚被她推到海中的那个男人——说是她推的也不尽然,当时她的手已经恐惧到发软,分明是他自己倒下去的。


艾米丽是真的害怕了,那些过往明明已经被她撕成碎片焚烧殆尽,却在再次看见他时尽数聚拢复苏,在她面前张牙舞爪试图重新困住她。


杰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打乱她的节奏,无论是过去那个无知的医生,还是现在这个看似冷血的海盗。


他死了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刚浮上来时就被她狠狠摁灭,虽然如今的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她就是不允许自己作为一名医生对他人的死亡产生渴求的愿望。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当他们在眼前熄灭生命之火时,都是对这个职业的侮辱,这代表了无能。


艾米丽将整个身子往后倾倒,试图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褥中,然而坚硬的床板将她的脊背硌得生痛。


真讨厌他,她这么想着,翻了个身。



艾玛尖利的叫声跟黎明的青白色一起撕裂夜晚的最后一层薄膜,艾米丽提起放置在桌上的针筒,匆忙走出船舱。


她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


男人的西装被海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他身上披着他们用来捕鱼的渔网,浑身发抖却还要生硬地扯出一个并不美好的笑容。


艾米丽总觉得他是冲着自己笑的。


克利切上前将他踢倒在船板:“你还真是命大。”


他正要抬起脚再踹上杰克几下时,眼角余光瞥见艾玛惊恐的眼便收敛了回去不再作声。


“这个男人快死了吧?”玛尔塔俯下身去打量他,“昨天我见他就是这副半生不死的模样了。”


的确,他的右手手指不知被什么齐根切下,因为刚才的碰撞,血液迅速漫出纱布,在船板上汇成了细小的流。而那具被西装包裹住的干瘦躯壳仿佛只用一层皮粘连着,没有了人形的样子。


“救他吗?艾米丽……”艾玛有些瑟缩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针筒被握紧。


“先说好,”弗雷迪的目光只是浅浅扫她一眼,“要救的话,看好他,人质的看护可不是我负责。”


艾米丽转身走回船舱,皮靴踏下的步伐沉稳而冷静。


“还不拖进来吗?”


玛尔塔清楚看见,那个看似濒死的男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杰克醒来时,第一眼是木制嵌铁的天花板,侧过去的另外一眼,是艾米丽。


她认真记录着什么,侧脸迎着船舱外透进的光,他看见她耳廓上细细的绒毛,看见她墨黑细长的睫半覆在紫罗兰色的瞳孔上,虔诚且温和。


他不忍出声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说到底将她逼迫到这个地步的那些人之中还有他的存在。他不想去撩拨她的伤口,但是她如同小猫一般炸了毛又警戒到底的模样实在是让他心痒难忍。


“看够了吗?”艾米丽合拢手上的记录本,站了起来,看来她很早就发现他已经醒转,“我警告你,别想对这船上的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美丽的小姐这样误会我,真的是让我很伤心啊。”话虽如此,杰克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盛。


“你什么德行我很清楚,在将你重新捆起来丢到港口去之前,就劳烦您这位优雅礼让的绅士在这间房间委屈上一段时间了。”


她手指上的铜制钥匙跟着她食指的晃动幅度转了两圈,折出光来。


杰克扯了扯手上的锁链,无济于事。


“被梦中的爱人囚禁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总有些人在并不乐观的境地下也要占口舌上的优势。可惜她只想离他远点。



她行走在雾气中,路灯的锐光被雾气折射得朦胧不清,白教堂附近很热闹,各式赌场与酒馆一眼望去晦暗不明。这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哪怕父亲三令五申不允许她接近白教堂,艾米丽还是没有乖乖听从。


她是个表面柔顺背地里却喜欢我行我素的人——这点从她不愿意安稳地当个上流社会的淑女而是违逆父亲的意愿去学医就可以看得出来。


今天她又跑到那家私家诊所去观摩手术过程了,那台手术一直做到了晚间才止下——不过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同父亲讲的,他一向反感她去弄那些沾血的玩意儿。


艾米丽一面掰着手指回忆着白天看到的手术细节,一面在混浊的灯光下行着。直到一声女人的娇笑传进她耳中,她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声音来源。


女人身上穿得很少,大片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昏暗的灯光与夜色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斑驳跳跃,艾米丽一下红了脸,她再如何不谙世事也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了。


女人肩上搭着一个男人的胳臂——由他身体骨骼弯曲的弧度可以判断出他的身材极为高大,高跟鞋配合着女人因酒意而纷乱的步伐在水泥地上“嗒嗒”地响着,艾米丽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皮鞋,又踩了踩,声音清脆响亮,这才明白它是踩不出那种动人心旌的声音的。


再抬起头时,她却看见本应醉倒在女人身上的那个青年打量着她,似乎是被这边突兀的响声所吸引的,雾气层层叠叠,可她偏是看清了他眼里的玩味。


艾米丽心神一晃,也没顾得上什么淑女仪态,匆匆转身就向后跑去——总之离那个男人越远越好,她总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


莫名其妙地,她又怜悯起那个女人来,那个男人的眼里分明没有爱意,只是为了金钱而暂时地……她很在乎作为女性的尊严,因为她觉得假使女人的尊严得到平等的尊重,那么就没有如此多的不平等了——她当时确凿是这么幼稚的。而她执着于去当一名医生也是因着少有女性从事这一行,男性能做到的她未必做不到。


艾米丽对那个舞妓的怜悯终止于第二天早晨伴在早餐瓷盘一侧的报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惧意。


女人的身体被解剖——可以从手法上看出施害人似乎很纯熟,带血的肝脏肠道被抛在身体外,即便是常常见到这样的场景,冷意还是从脚底缓缓蔓延至全身,全身的毛孔都因为惊惧炸了起来。


是那个男人?她不安地攥紧了白色长裙上的蕾丝罩衫,想起他那清醒得根本不算是一个醉鬼的眼神,艾米丽就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被魔鬼盯上的悚然感。


直到父亲从楼梯上走下,连叫几声她的名字仍没有得到回应便抽走了她手中的报纸之后,艾米丽才惊恐地站起来,动作大得甚至差点带翻椅子,幸好女仆及时上前扶住那张可怜的椅子。


而她的父亲,在瞥了一眼那张报纸上关于舞女谋杀案的标题后,便开始斥责女仆:“这种东西也能给小姐看?”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看的。”艾米丽为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女仆辩解着。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哪里还有点上流社会的小姐气质?!”


莫名地,她生出一种异样的勇气,使得她对着她的父亲大喊:“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整天就想着怎么把我打磨成一块没有思想的木头再将我高价卖出去!”


而后是无尽的静默。



艾米丽看着手里的粗劣草药,长长吁了一口气。上次在那艘观光船上抢来的成品药并没有多少,结果还是要回复到那种用落后的草药来应付日常生活的状态。


出乎意料的是,当时父亲让她进了正规的医学院学习,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在艾米丽的印象中他一向是刻板又不知变通的老头子形象。


女仆在她完成学业时送来的信却告诉她,她的父亲破产了,在应付一大堆债务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这消息有些突然,但她似乎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一向保守的父亲竟愿意送她去医学院,本来就是件不同寻常的事,引起她注意也是应当的。


艾米丽一面收拾父亲留下的烂摊子——这责任并不很重大,父亲早就为她计划好了一切,那些分摊到她身上的债务于她而言没有什么压力。


她将全部的积蓄用以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但那个时候的她未免太年轻,在医学这方面又只是一个空有一腔热血的青年,也未曾明白不是谁都能够完全将生命交予一个女性医生的。


在诊所生意整日整日地入不敷出后,艾米丽将那卷在墙上挂了半年的,她日日都要站在它面前祷告的《希波拉底誓言》塞进了柜子的最里层。


她开始做起了另类的侩子手。


很快她为人施堕胎手术的事情以及她女医的身份便传开来,女人传播消息的能力一向很强,从低微的妓女夜夜辗转呻吟的口中,从情妇们昂贵的高跟鞋踩踏下,从那些或高傲或温顺的小姐们旋转飞舞的裙摆边缘。


偶尔,也仅仅是偶尔,她会想起自己在毕业时念及《希波拉底誓言》的那句“犹不为妇人施堕胎手术”,她食言了,但艾米丽不认为她做错了,如果一个女人失去了腹中的胎儿能够生活得更好,为其做堕胎手术也是合情合理的,女性不应该因为男人的错误而葬送自己的人生——况且这样的选择也是她们做出的。


她再次看到报纸上跟几年前一样死状的舞妓时,手里正拿着她的病历本,上面详细地记录了这名舞妓的身体状况以及堕胎手术的流程与结果,还有她本人的签名。


艾米丽昨天下午还看见过她。


阳光透过窗洒在她身上,她却觉得寒意一直从脚底窜上全身,涌上胸腔,让心脏狂跳。



那扇门被打开了,因为门的开启的幅度而扬起的灰尘被阳光折射出细细的光,杰克透过这看见了艾米丽被拉长的影子。


他故意将手上的镣铐甩得很大声,叮叮当当的声音完全没有节奏,但这样的声音成功让艾米丽拢起了眉,并且认为他极其幼稚,在某些方面的确是这样,不啻于憧憬着美好医疗未来的自己。


“你的午饭。”她将一袋已经发臭腐烂的死鱼丢到他面前,然后就那么站着,用一种近似居高临下的姿态。


“亲爱的莉迪亚,这对肠胃不好。”杰克耸耸肩,无奈地摊开了没有一半指节的右手。


她没有理会他,只是拖了张木椅坐在上面,眼珠子静静地盯着他,它有圆润的光泽和迷人的颜色,但就是不存在对他的半点怜悯。


“你很讨厌我吗?莉迪亚。”即使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自言自语着,一只完好的手伸向那袋令人作呕的死鱼,“但我可是一直都喜欢你啊,虽然你对我的印象可能不大好,那会儿你还很年轻,就一个小姑娘,穿着白色的丝裙,临夜的时候从那样暗的灯光下走过——我实在要佩服你的勇气,这样漂亮纯洁的小姑娘竟然走在积聚无数罪恶的白教堂的路上……”


忽然,艾米丽站起身来抽去他手中的袋子,一把扔出了门外,面色冷凝。杰克则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在那张枯瘦的脸上画出几丝笑意来。


她跑出去,不多时又回来了,将一袋面包和啤酒放在他面前。


“啊,莉迪亚,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心肠。”杰克感慨着去开那啤酒的瓶塞,却被一只有些许磨损伤口的手阻止了。


“我不是莉迪亚,”她极认真地说着,每一个音节都咬得清晰无比,“所以麻烦你闭上你的烂嘴。”


杰克也不恼,只是点头应和着将啤酒从她手下抽回来。


“那该称呼你什么呢?噢——他们叫你艾米丽是吗?该死,我把这事忘了。”虽这么说着,他却毫无愧意地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怎么弄成这样?”艾米丽清楚地记得杰克是有正规工作的,按他的医术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如此境地,然后她又不自觉地将思路往别的地方延展,难道他也是被别人所构陷的?


“被一个有钱的老头子聘成了私人医生,我想这几年这病应该是要好点的,毕竟没再犯过,结果在船上又犯病了——这回可杀的不是妓女……你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艾米丽低头看着鞋尖,恍惚是走在灯光朦胧迷离的夜里。



她在贫民窟中做了两单手术,对方给的诊金并不多,甚至连她的出诊费都算不上,但艾米丽还是去了。


这次又要经过白教堂,她并不怕,她手里有手术刀还有麻醉药。


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这些东西也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当作对付她的武器。


于是她在经过巷子时,被人从身后勒住脖子,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一下子攫取住了她的所有意识,她想叫救命,但喉咙的压塞感让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她的小皮鞋在石板上不住地乱蹬,试图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然而无济于事。


当艾米丽以为自己要被恶魔拖进深渊时,她的后背突然有了湿腻温热的感觉,像是千百次她用手术钳夹断未成型婴儿的骨骼时手上溅上的鲜血的触感。


她的身体随着身后那人的倒下而跟着一起倒下,她看见容貌俊朗的青年正拿着手帕清理沾上血渍的手术刀,却对自己满是鲜血的西装没有展现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恶魔死了,被它的同类咬死的。


“漂亮的小姐——或许我该叫你一声,琼斯医生?”他将清理干净的手术刀放回西装上的衣兜中,修长的身子半蹲下来,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能站起来吗?”


艾米丽当然没去拉他的手,而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巷子粗糙的墙壁硌得脊背很不舒服,可她还是结结巴巴地道了谢。


彼时的她就像是一头受惊的鹿,对于一匹咬死了同类来向她示好的狼,第一反应当然是逃,但良好的教养逼迫她向眼前的人道谢。真是奇怪,明明他没有对她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可她就是害怕他。


“啊,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只是……一下子缓不过来。”


“可以邀请救命恩人去贵诊所坐一坐吗?我对大名鼎鼎的琼斯医生很好奇啊。”面对她因为迟疑而低沉着没去看他的漂亮眼珠,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西装也需要处理一下,毕竟不能穿成这样去见病人。”


她点了头。



看着眼前慢条斯理地扯着面包进食的男人,艾米丽生出一种茫茫的无力感,她和他一样,都被命运的洪流冲得找不着方向,却仍要固执地抱着一块浮木不放,死都不肯乖乖沉进水底。


杰克救了她之后,他们应该成为了朋友,同为医生,她对杰克的医术很有些崇拜的意味,还有他对人体器官的掌控精准程度。


如果忽略她对他是否杀过人这件事的警惕,他们的友情或许是惬意又美好的。


而当艾米丽真的问及这件事时,正在品尝咖啡苦涩气息的杰克却只是迎着阳光对她笑:“医生的话杀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就连莉迪亚也在扼杀那些小生命啊。”阳光铺在他身上,氤氲着柔和的光,她几乎要忘记这男人的本性了。


艾米丽想起那些被她的手术工具肢解的未出生的婴孩,泛起一阵一阵的恶心,从此她再没敢问他这个问题。


她敏感地察觉到她对这个男人的依赖程度越来越深,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将信任交付给一个心理隔阂最深的人,这种认知让她再次生出了恐惧。


于是她开始疏远杰克。


直至她被人威胁制造手术意外时,她也未将这件事告诉给杰克,而是自私地选择了保全自己。


那个妇女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死在手术台上时,鲜血浸透了手术台上铺着的消过毒的白布,一直滴到她脚边,这时候艾米丽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杰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提着手提箱登上甲板时,鬼使神差一般,她回头了,一对熟悉的眼静静看着她,它没有敌意,跟它的主人一样。


“你……怎么来了?”艾米莉站在船上,组织了好几次语言,终究只能拼凑起这简单的一句话。


“来找你。”


“你找我干什么呢?我在末路上,有什么值得你来找呢?”她笑了。


这时候人群突然涌动起来——船要开了,她艰难地让自己保持平衡,不至于丢了鞋子或者摔倒,在这样喧闹的场景下,她只能看到杰克的嘴唇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是三个音节,来不及揣测他那句与无声无异的话,她便被人群推搡着上了船,直至看不见他身影。


“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道歉,是因为辜负了他的信任还是只是对那个因她的自私与胎儿一同消殒的妇女。


她害怕没人听见这句话,又拼了力气再喊了一次:“对不起!”


然后她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湿凉的水痕。


然后便是入了艾玛和克利切搭的伙,来到这海上做了一个靠原始草药救人害人的巫医。


对于这样的境遇艾米丽没有什么怨言,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当时不那么鬼迷心窍将那个妇女和她的孩子丢进死亡的漩涡中,面对威胁可以稍微相信杰克一点……但是这些设想,已经是过去时了,它们不会再给予她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她也曾努力地回想过临别时杰克的那句话,然而唇形是什么样的她再也没想起来,于是无疾而终。


“你身上的纱布该换了。”她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掏出一卷纱布,看着他因为乱动而渗出血染红纱布的伤口,“放松一点。”


杰克仍是攥着啤酒,目光幽远。


“如果现在我手上有一瓶威士忌我想我会放松很多。”


“如果现在我手上有一桶海冰我并不介意往你头上倒下去让你放松到牙齿打颤。”



她将纱布一扯,杰克痛叫起来 。


end


——

一个碎碎念

参加完这次企划就要退网好好学习了

我真的很菜拖各位劳斯后腿了

真的她们都是天使,那种白色羽翼扑闪扑闪的


评论(32)

热度(176)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